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,自称是未来自己的灵魂。香火缥缈间,她特别郑重地告诫:“离周衡川远一点。”时隔六年听到前男友的名字,温思恬只觉得陌生又遥远,还有一点荒谬。她与周衡川六年没见过,没说过话,还要怎么远离?...
这是她从医以来,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。
温思恬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,组织人员进行急救。
三个小时后,温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。
病房里。
温思恬坐在病床前,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,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。
“温主任,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,周围又都是血管,手术难度很大。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,操刀医生就是周主任。”
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,突然,温思恬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。
她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:“恬恬,别哭……”
温思恬眼眶一下就红了:“爸,都怪我,居然没注意到你……”
温父轻轻摇了摇头:“你忙,不怪你。”
温思恬忍着眼眶里的泪,紧握着父亲的手:“我一定会治好您的!”
一定能!
温思恬想着,等父亲重新入睡,就立刻开始联系周衡川。
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。
短短一周内,温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。
温思恬熬得双眼通红。
这天,温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,她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。
温思恬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周衡川的办公室。
“周衡川!”1
周衡川背包还没放下,一回头就看到温思恬熬得通红的双眼。
温思恬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:“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,拜托你,救救我爸。”
她姿态放得极低,满眼希冀地看着周衡川。
可周衡川只是扫了眼,就沉声拒绝:“这手术,我不做。”
这一刻,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。
温思恬呆呆的看着周衡川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,她像被刺到了般,无比清醒:“为什么?”
她不明白,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,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。
温思恬想到了什么,连忙开口:“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,可那是我爸!那是一条人命!周衡川,你救救他好不好?”
“只要你救我爸,我……我可以辞职,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,我求求你……”
“我说了,我不接。”周衡川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,“你听不懂吗?”
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温思恬浑身一抖。
她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,声音沙哑:“因为是我爸,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?”
周衡川没有回答。
也没否认……
温思恬双手颓然下垂,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。
“为什么啊?凭什么啊?”
“周衡川,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?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?”
“你到底还想我怎样?”
她一句接一句的问着,没有嘶喊,声音那么低哑,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。
周衡川眼底闪过抹什么,刚要开口。
就听温思恬说:“周衡川,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,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?”
只做个普通同学,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。
她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,被拒绝救治!
温思恬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周衡川的眼,他烦躁的摘下眼镜,按了按鼻梁。
“温思恬,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。
“温主任,您快来!您父亲不行了!”
温思恬脸色霎时惨白,她转身就朝病房跑。
爸,您千万不能有事!
我就您一个亲人了!您不能扔下我!
老天,我求求你了,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!
温思恬内心祈求着。
可上天好像没听见。
温思恬到时,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,上衣扣子被解开,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,旁边的机器上,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。
这一秒,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恍惚中,她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,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:“抢救无效,患者死亡。”
温思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。
拿到父亲的骨灰时,她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直到看到周衡川。
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,看起来有话要说。
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。
冷风吹来,温思恬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,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。
她目不斜视从周衡川的身边擦肩而过。
“温思恬。”
听着周衡川的声音,温思恬却没有停下。
……
大兴寺里,温思恬跪在蒲团上,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。
香雾缥缈。
这一刻,她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,明知不可能,却仍想留有丝希望。
直到法事结束,僧人退去。
温思恬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,之前她就是在这里遇到的未来的自己。
“你在吗?”
她轻声问着。
然而,大殿中空空荡荡,灵魂没有出现。
都走了啊。
周衡川,父亲,29岁自己的灵魂……
只剩下自己一个。
像是在支撑不住,温思恬佝偻了背脊,头叩在冰冷的青砖上,滚烫的泪砸了下来。0
她声嘶力竭,嚎啕大哭。
仿佛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一次性流完。
而大殿外。
从殡仪馆一直跟来的周衡川就站在朱红的柱子后,沉默的看着她颤抖的身体。
他眼中是重逢以来,温思恬从没见过的复杂。
这时,手机震动了声。
周衡川垂眸看了眼,是苏晓雪发来的消息:“伯母让我们回家吃饭,我说你有手术,推掉了。”
“温思恬怎么样了?拒绝她父亲手术的原因。你跟她解释清楚了吗?”
周衡川没有回,按灭手机后,又重新看向温思恬。
好一会儿,才转身离去。
在他离开不久,温思恬也慢慢平复了起来。
她抹掉脸上的泪,正视着佛祖,内心似乎在挣扎些什么。
但很快,她眼神慢慢坚定了下来,随后起身,离开了大兴寺。
胆小也好,懦弱也罢。
温思恬不想在京阳待下去了。
她处理好父亲留下的房产,递交了辞职信后,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。
而另一边,京阳市第一医院。
周衡川刚换完白大褂从更衣室出来,就看到保洁阿姨在拆温思恬办公室门上的名牌。
他微微蹙眉,走上前:“拆这个干吗?”
见到周衡川,保洁阿姨笑着回:“温主任辞职了啊,可不得换喽!”
温思恬……辞职?!
周衡川脑袋轰了一下,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挂上慌乱和无措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?她说去哪儿了吗?”
保洁阿姨吓了一跳,连忙回:“没说啊。周主任,怎么了?”
周衡川没心思回答,转身就往院长办公室走。
他知道温父的死给了温思恬很大打击,所以他决定给她些时间缓和好,再来把一切说清楚。
却唯独没想过,温思恬会直接离开!
……
而此时,温思恬正在万米高空之上。
她最近有些失眠,特意带了褪黑素飞机上吃。
睡得迷迷糊糊间,只感觉到机身在剧烈地摇晃,整个机舱内充斥着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。
紧接着,飞机猛地下坠!
温思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,头重重磕在金属铁板上,直接失去了意识,坠入了无边黑暗。
等再醒来,温思恬躺在柔软的大床上。
软的好像刚刚经历的飞机失事只是一场噩梦。
她茫然坐起身,却在看到身旁周衡川沉睡的脸后,彻底懵了。
这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自己会跟周衡川睡在同一张床上?
温思恬想不出答案,跳下床拿过手机就想离开。
可手机屏幕亮起的那刻,她顿时怔愣在原地。
上面的日期显示【2027年3月1日】。
温思恬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,震惊无措!
她竟来到了三年后?!
现在的自己正好29岁,和大兴寺遇到的灵魂处在同一个年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