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让孟聘怀安心读书,文华阁内并没有安排太多伺候的人,负责洒扫孟聘怀屋子的只有水芸,秋香两个二等丫鬟。其余琐碎小事例如磨墨,更衣等,都是由和少爷一起长大的小厮张生和奶妈张妈妈负责。...
水芸走了,我看着她背着包袱走出孟府,她冲我招手说回去吧,我们的眼眶都红红的。
回到屋子里,我看着空荡荡的周围,水芸和我一起生活的点滴的记忆又涌上心头,我再次湿了眼眶。可我不能多沉溺在悲伤中,因为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,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。
这时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来传话,说夫人叫我过去一趟。
我来到夫人的院子,夫人端坐着,慢悠悠地品茶,见我过来,等我行礼之后对我说,“如今水芸离府嫁人,文华阁就少了一个二等丫鬟,可是聘怀最近即将科考,新来的丫鬟还要重新学规矩,恐怕伺候少爷也不会得心应手。”
我垂下头安静地听着,但是心里已经有无数个想法闪过。
只听夫人继续说道,“白鹭,你是个懂事的丫头,这段时间就辛苦你,好生伺候少爷。当然不会让你白出力,三倍月钱,聘怀若是高中,还要重重赏你。”
其实文华阁事情本就不多,人员简单,少爷也只顾埋头读书,况且之前有水芸打掩护,我还常常偷溜去后院找冯嬷嬷。现在有三倍月钱,我再有所怨言就是不识抬举了,我连忙应下此事,起身告退。
科举之日近在眼前了,我每日看着少爷伏案苦读,不由得想起自己高考时候的样子,不禁生出一些同病相怜之感。
这个时候许多人只有通过科举走上仕途,才能光耀门楣,声名远扬,这跟现代无数父母盯着孩子的学习,想要孩子考一个好大学,找一个好工作没有区别。
只是现在的科举怕是难度更大,不然怎么会有范进中举这类的惨事发生呢?
科举之路的艰辛需要少爷一个人走,我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少爷的衣食起居。
在少爷下学之前把清热解暑的绿豆汤放到水井里冰镇,把屋子里的花草换成有刚毅坚强品质的君子兰,我叮嘱张生在少爷半夜读书头脑昏涨的时候点上提神的香,我告诉厨房最近做一些清淡的饮食还有点心的花样跟口味多变一些,防止少爷吃腻......
每每到了深夜,我看着少爷的书房里还长燃着蜡烛,就能想象到他专心用功的样子。
好像看到了我在现代的男友。
他也是一本正经,不苟言笑的样子,做事像个老学究似得一板一眼。我最喜欢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逗他笑,我很想念扑在他怀里撒娇,他温柔地摸我的头的时刻,可惜现在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可能是今天月亮很亮,让我不由得陷入回忆的波澜中。他也曾和我一同在学校的湖边看月亮,我当时正喜欢看中华诗词大会,就拉着他陪我玩飞花令。
他总是没说两句就投降,乖乖接受惩罚去给我买奶茶。可我知道他是让着我,他的父母温文尔雅,饱览群书,从小浸淫在诗词之中的他怎么可能真的输给我。
我想起来和他最后一次玩飞花令,是说带月的诗词。他说,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
或许是这个月夜太过美好,让我一时松懈。
我不禁喃喃低语,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
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,在那个世界的人,恐怕以为我早就死在那场火灾里。
不知道他是沉浸在研究中不闻窗外事,还是已经重新恋爱,娶妻生子。要是现代时间流逝的速度和现在一样的话,八年的时间,足够让他忘了我吧。
可我还能想起他,在这个一样月明之夜,还在思念着他。如果注定不能长相厮守,那我希望他无病无忧,和所爱之人终身相守。
我恍然回神,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,伸手抚掉脸上的泪,准备回去。
一转头就看到少爷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我,我看着他的脸有些失神,但还是找回理智。
少爷什么时候出来的?他看了我多久了?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?他会不会以为我是个疯子?
无数个疑问闪过脑海,但我还是决定闭口不谈。
我向少爷俯身行礼,“少爷,更深露重,您小心染上风寒,还是回屋吧。”
“无妨,我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那奴婢拿一件披风出来。”我往屋里走,经过少爷身边,被一把抓住手腕。
我吓了一跳,连忙挣脱,少爷可能也感觉不妥,收回了手背在身后。
“少爷还有什么吩咐?”我以为他还有事要交代。
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你怎么会吟苏大人的词?”
我心里暗道不妙,没想到还是被他听到了,以后还是要更谨慎一些才好。
“少爷您听错了吧?奴婢什么也没说,奴婢让张生给您拿披风。”
我连忙转身回屋,告诉张生拿件披风给少爷披上。
之后再跟少爷有接触,我们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那个晚上的事情。少爷的学业更加繁忙,我又有意回避,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他。
科考的日子渐渐近了,夫人命张妈妈和我收拾少爷上京的行李。
张妈妈在准备必要的衣服被褥和书籍,我思索着还能带点什么,虽然我在这里没有出过远门,但是还是根据自己曾经出去旅游时候带的东西来收拾。
晕车药!就用酸杏干代替吧,可以让少爷在晕车晕船的时候吃上一些好缓解恶心的症状。考试院肯定不如自家院子里炭火充足,我找出布料和棉花连夜缝制一对护膝,还有几个大布袋。
张妈妈看着我准备的东西满意的点头,只是看着布袋子不明白我的意思,“这是?”
我给张妈妈解释,“上京赶考肯定免不了舟车劳顿,万一在半路箱笼损坏,这些东西就可以放进布袋子里。”
“布袋子还可以翻过来当做垫子,我缝制的时候加了毛,这样少爷坐在凳子上也不会冷了。”
张妈妈仔细翻看了布袋子,看向我的眼神越发赞赏,“白鹭你这丫头,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,到关键时候你还想得挺周到。”
“张妈妈,都是跟着您学得多,我年纪小经历的事少,有遗漏的东西还得张妈妈添进去。
少爷要启程出发了,我们这些下人们将少爷送至孟府门口,我在后边远远望着少爷同老爷夫人辞行,心里暗自为他祈祷,希望他一举高中。
我回到自己的屋子,确认门窗关上了之后,才小心地打开手心里的纸条。
上边抄写着苏轼的水调歌头,排列工整,笔力虬劲。
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,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。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!”
我念完整首词,目光看向最后,那里有落款。
我沉默着撕掉落款,把这张纸放进抽屉里锁好。
我这几天十分清闲,没有太多事情要做,洒扫完屋子就去后院找冯嬷嬷说话。
文华阁有许多花草,我闲来无事就全部侍弄了一遍,见花园里没有兰花,求着张妈妈允许我栽种几盆兰花,兰花象征着美好高洁,倒也与少爷的气质相配。
张妈妈拗不过我的纠缠,松口答应了我。除去上次在少爷屋子里摆放的君子兰,我又栽种了几盆兰花,在我的精心照料下,兰花都争相开放,香气清冽,芳香四溢,我在种花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