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晁,席国公府。清幽小院内,突然传来尖利妇人声。“生不出孩子还算什么女人,这药灌下去,保管一举得男!”国公府席夫人身后,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端着黑乎乎的药汤虎视眈眈。...
余嘉真僵在原地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她与席郁尘成婚多年,鹣鲽情深,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席郁尘会做出这种事。
然而席郁尘思索一瞬,竟转头吩咐副将:“速速找个医官来。”
看见席郁尘的反应,余嘉真心如被重锤击中,身形摇摇欲坠起来。
她颤着声问:“郁尘,你不是说,她是战友遗孀吗?”
席郁尘这才回神看她,顿了一瞬,敛下眉眼解释:“是,她哥哥战死,托我照顾……”
他声调越发低,余嘉真的心也随之沉入海底,无法喘息。
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。
席郁尘上战场时,她提心吊胆。
日日茹素,夜夜抄经,早晚都为祖师爷上香,只为求他平安无事。
可没想到,他竟然在军营里金屋藏娇!
这一刻,余嘉真只觉说不出来的可怜又可笑。
她咬紧了牙忍泪想走,手腕却被席郁尘一把拉住。
“嘉真,你听我解释,那一日我喝醉了,将她当成了你。”
多冠冕堂堂的理由。
堵的余嘉真喉间说不出话,只剩苦涩。
这时,副将带着医官过来。
只一瞬,诊脉结果就出来了,医官恭敬拱手:“柳夫人确是喜脉,已有两月身孕!”
这句话坐实了席郁尘的背叛。
余嘉真心口一疼,差点站立不住!
还没回神,柳如涵就突然来到她身前,‘嘭’的一声,重重跪下!
她眼泪涟涟,不断磕头:“夫人,都是我的错,我不敢奢求夫人原谅,但孩子是无辜的,我不想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疼爱。”
“我不求名分,只求长伴将军,即便是当个奴婢也使得……”
席郁尘蹙起眉,连忙将她拉起来:“你现在怀着孩子,不要动不动便跪。”
他话虽是责备,抹去她眼泪的动作却轻柔至极。
郎情妾意的模样,如针扎进余嘉真眼里。
明明已是春日,她却如坠冰窟,浑身血液被冻得几乎凝结。
许是她脸色太过难看,席郁尘命人将柳如涵送了出去。
待此处只剩下他们时。
席郁尘才看向余嘉真,语气无奈:“嘉真,你也不必为难她,孩子出生后记在你名下,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。”
和从前一样?
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?
余嘉真想起刚才席郁尘小心翼翼扶起柳如涵的模样。
他们在自己面前尚且如此亲昵。
那往日在军营,或许早已夫妻相称……
见余嘉真不语,席郁尘牵起她的手保证:“到时,我会将柳如涵送走,永远不再见她,这孩子跟你生的也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你该知道,我命中注定无子。”余嘉真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割喉般疼,“这孩子即便到我名下也养不活。”
席郁尘怔住,喉结滚了滚,半晌无言。
余嘉真抽出手,失魂落魄地转身出了军营,席郁尘没跟上来。
她不知何去何从,却又不想回家,只能没有目的地游荡。
走到一家茶楼前,掌柜的送客出来,看见她一喜:“夫人许久没来了?席将军呢!”
她最喜欢这里的茶点和说书人,以前席郁尘常陪她来。
他说:“只要能与夫人一起,做什么我都开心。”
她正发着呆,又有一个小贩上前:“夫人,买个糖人吗?”
余嘉真心尖一刺。
当年,她随口一声好吃,席郁尘堂堂世子竟去请教糖人师父,亲自给她画了一个糖人!
那是余嘉真吃过最丑的糖人,却也是最甜的……
这是一座记忆之城,处处充满了她跟席郁尘的回忆,她无处可逃。
一想到要和席郁尘分开,心就像被挖出来一样难受。
天色渐晚,余嘉真沉下眼眸,回头往国公府走去。
不想一进门,便看见府中披红挂彩,喜气洋洋。
往日嚣张跋扈的席夫人正笑着在指挥下人:“将我库房那扇鎏金玉带百子屏风拿出来,别碰到了,这么多年了,这府中总算有喜事了。”
席郁尘站在她身旁,锋利的眉眼也染着笑。
余嘉真心中巨大不安浮现,忍不住上前询问:“这是在做什么?”
席郁尘抿了抿唇,沉声开口:“嘉真,我打算先将柳如涵抬进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