侄儿狰狞的面孔在她面前渐渐模糊,在咽气的最后一个瞬间,她眼前浮现的是那黝黑硬朗的面容。“季明成……”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,便彻底失去了知觉。那一瞬,悔恨的痛充斥着她整个心房。...
她能感觉到季明成在逃避她,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。
也许,是因为她最初嫁给他时明显的嫌弃吧……
但没关系,她重生回来,就是来挽回的。
她趴在他肩膀,更加清晰地看见他腮帮子上青青的胡茬、修剪利落的鬓角,还有他的耳垂……
她忍不住对着他耳垂吹了口气。
而后,看见他的耳根子迅速红了起来。
“别闹!”一声严厉的发号施令的呵斥。
但并没有吓到宋清阮,她反而在他背上笑出了声。
他就这样一直背着她回村,到村口的时候遇到邻居春婶儿,远远看到他们就喊,“成子,你们快去看看,你们家志远跟人打起来了!劝都劝不下来!”
再一看,他俩是这么个姿势,顿时哑住了,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。
季明成倒没顾及到这个,一心只在那孩子身上了,一听,将宋清阮一方就跑了。
宋清阮也急忙跟了上去。
打架……
上辈子志远就栽在这两个字上。
这孩子很聪明,但在这个农村人还不那么重视教育的年代,他没有念几年书,季明成牺牲以后,公婆老了十岁,更是没心力再管他,他结交了一大批朋友,为人热血讲义气,总是替朋友出头,后来,终于惹出事端,将人打成重伤,他自己进了监狱……
但,那都是后来的事了,这个阶段的志远应该很乖才是,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现在就开始打架?
宋清阮心急如焚,一直跑到小河边,果然看见志远和村里的大胖扭打在一起,几个大人在拉都拉不开。
志远这个时候才五岁,生得瘦筋筋的,只有大胖一半大,但是嗷嗷叫的居然是大胖。
走近了,才发现,志远狠狠咬着大胖的肩膀,不管大人怎么拉,都死不松口,大胖反而因为大人的拉扯,越拉越痛,嗷嗷大哭。
“李志远!”季明成走过去,威严一声冷呵。
志远立刻松了口,在大胖的哀嚎和村民的议论声中,被季明成拎回了家。
李志远的性子,骨子里是相当倔强的,不然也不至于以后闯出大祸,这会儿自个儿也被挠得满脸都是爪子印,但就是咬紧了牙关,不肯说为啥要打架。
季明成罚他站墙角思过。
志远一声不吭,老老实实回自己屋站去了,就是不说话。
没站多久,村支书来请季明成,为了村里修大坝的事,请他去商量。
季明成一走,宋清阮试着跟志远说话,但她跟志远的关系在此之前都不好,彼此不搭理,这会儿要破冰,也得努努力才行,万事总得开头,不是吗?
宋清阮是端了一杯冲好的热牛奶去的,递给他。
志远看了一眼,头又转过去了,没吭声。
“小孩子喝奶粉好,个子长得高,你不想长高吗?比大胖还高。”宋清阮把杯沿碰到他嘴边。
志远犹豫了好一会儿,一口气喝干了。
宋清阮微微一笑,“这就对了,以后啊,每天都要喝,知道吗?我不在的时候,就自己冲。”
志远不知为何,就红了眼,但小孩子自尊心强,转过脸把红了的眼睛藏起来。
“怎么了?”宋清阮尽可能轻柔地问。
“我……我会走的,你不用这样。”到底是孩子,再倔强、再想忍住,说到这里,眼泪还是大串大串掉下来。
宋清阮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,怎么突然就要走了?刚想继续问,外面响起喧哗声。
大胖的娘领着一大家子人来季家找麻烦来了,在外喊得震天响,“刘芬!把你家的兔崽子牵出来!”
她听见婆婆刘芬硬着头皮出去了。
刘芬是个善心人,否则上辈子也会由着宋清阮作天作地,可这样一个人,怎么是一群泼妇的对手?
宋清阮只能把志远暂时放放,二话不说就开门,身后,志远小小的声音说了句:“你别……”
但后面的话被宋清阮关在门后了,打架这件事必然有隐情,但现在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,先把这波人打发了再说。
外面闹得更厉害了,一群女人围着刘芬,七嘴八舌的,说得刘芬招架不住。
“是赔点钱就了事的吗?把那个兔崽子给我叫出来!”
“叫他出来道歉!磕头赔罪!”
刘芬还在陪着小心,“孩子知错了,现在他正在思过呢,成子一会儿回家,会好好教育他的。”
但对方不答应,就是要李志远出去。
宋清阮冲上前,挤开那些女人,把婆婆先从人堆里捞了出来,护在身后,“有事说事,该是我们的责任,我们不会逃避,我婆婆也说了,该赔赔,该教育教育,都是一个村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,以后孩子还要在一块玩,何必闹得这么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