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内,如死一般寂静。我看着祖母撑着拐杖颤颤起身,垂眸答道:“老身,遵旨。”走时,她目光直直看着魏隐南,良久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:“陛下,真是长大了。”魏隐南眉心微蹙,却再没出声。...
大殿内,如死一般寂静。
我看着祖母撑着拐杖颤颤起身,垂眸答道:“老身,遵旨。”
走时,她目光直直看着魏隐南,良久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:“陛下,真是长大了。”
魏隐南眉心微蹙,却再没出声。
我也深深看他一眼,转身追上祖母。
殿门开,谢为宁和姜云昭就站在殿外,我不由一顿。
却见祖母看见两人,短暂愣神后却是苍凉一笑:“好好好啊。”
她看着巍峨的皇宫,目露悲哀:“这偌大皇城,至高皇权,果真无情!”
拐杖重重杵在地上,我祖母声声寒厉:“谢丞相枉顾救命之恩,姜少爷不念少时旧情,一个忘恩负义,一个狼心狗肺,老身算是见识了!”
此话一出,谢为宁与姜云昭脸色难看至极。
祖母没再管他们,拾阶而下。
谢为宁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:“韩惜雪所做违背天理,我等?替天行道,有何不可!”
我跟在祖母身侧,看着她自顾前走,看着她浑浊的眼里滚出热泪。
茫茫风雪中,我的祖母身侧无竟一人搀扶。
这一刻,悔意啃噬心脏。
魏隐南道悔,我又何尝不悔!
悔深情错付,更悔忠爱成空!
我不禁回头,却见谢为宁二人正转身入殿。
我脚步微顿,迟疑一瞬,便再度去了养心殿。
决不能再有伤害我韩家之事!
我刚进大殿,就听谢为宁开口:“陛下,如今三道急诏发往边疆,她一道未应,恐是拥兵自重。”
魏隐南眼神凌厉:“朕已派登州守将前往边疆,缉拿韩惜雪。”
我不由惨淡一笑。
谢为宁再度开口:“此等逆贼,就该当场格杀,以震军纪。”
一直沉默的姜云昭却出声:“她是大魏皇后,自当幽禁冷宫,永世不得出。”
我目光寸寸扫过三人,只觉得讽刺。
“可惜,你们的谋算,注定要落空了。”
一个死人,如何再死?又如何幽禁!
我不愿再待,径直走出大殿,破开层层风雪往将军府去。
只是我刚进前厅,就听见韩远洲稚嫩的声音。
“曾祖母,为何要让远洲去道观?”
我瞬间被冻住脚步。
大魏信奉三清,三清座下弟子,无通敌叛国者,不杀。
可如此一来,远洲此生,只能吃斋念经,再无领兵出征的机会。
我狠狠闭眼,耳畔响起魏隐南那句,春风吹又生……
这的确是,唯一能保住远洲的办法。
正厅内,老人满眼不舍,却仍是强撑笑颜。
“好孩子,听曾祖母的话,好不好?”
韩远洲点头,抱住老人:“曾祖母莫要伤心,远洲听您的。”
我看着那两道相拥的身影,唇畔发颤。
是我连累了他们。
老太君将目光扫向府中亲兵,有条不紊的安排着。
“我已让账房结算工钱与身契,他会妥善处理。”
“拿了钱,你们就离府,这里,我一人守着,足矣。”
“道观那边跟我有些交情,他们定会收下远洲,你们今夜便动身,路上风雪重,千万小心。”
我听着她如同安排后事一般的话语,心下钝痛不已。
我朝着祖母重重跪下:“祖母,我也会跟着远洲护佑他,您且放心。”
一行人走进将军府暗道时,我忍不住下意识回头看去。
却见风雪乱舞的通道口处,祖母的身影就如同一棵青松,寸步未移。
那不知何时早已佝偻的身形,狠狠刺进我眼里,疼的我满目血丝。
马车晃晃荡荡,直到半夜才停。
亲兵抱起睡眼惺忪的韩远洲踏入道观。
我正欲跟上,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。
我踉跄两步,却见正对面的三清画像正慈悯看着自己。
我恍然明白什么,退后两步,于风雪中,行了跪拜大礼。
“愿三位天尊护佑远洲平安长大。”
“我韩氏一族此生无愧天地,但求天尊保住这最后一丝血脉。”
万籁俱静,谁也不知,这一夜,有人在三清前虔诚无声的磕了一整夜的头。
直至天光乍泄时,我才缓缓起身折返京中。
只是远远的,却见城门口围满御林军。
我心脏无端狂跳起来,连忙越过重重人群行至最前。
却见昨日还神情漠然的三人,尽皆红了眼,仰头看着上方。
我缓缓抬头,瞳孔骤然缩成针尖!
厚重城墙之上,我的祖母……身穿诰命服饰,吊在半空,随风而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