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嘉嘉,过来。”
坐在床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直裰朝服,腰间扎条同色金丝勾线蟒纹带,身形欣长,俊美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看不清表情。
李宝嘉轻咬着下唇,缓缓的走到那个男人面前。
男人的大手抚上了她被咬的有些润色的嘴唇,轻轻的摩挲着,明明是看起来亲昵的动作,她却有些害怕的往后瑟缩了一下。
他轻笑了一声,似乎极为愉悦:“现在知道害怕了?你明明知道我会惩罚你,为什么还要这样做?嗯?”
他最后一个字拖的有些长,似乎对接下来的“惩罚”颇有兴味。
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,一点一点的收紧,就好像猎手终于圈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。
李宝嘉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上,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:“我....不是......”
男人的手却有些粗暴的钳住她的下巴,按住她的头缓缓向她靠近……
啊———
李宝嘉猛地睁开眼,白净的脸蛋上已是沁满了冷汗,她的身子微微颤着,脸色煞白。
吱嘎一声,门开了。
一个身着绿色连襟褂裙的丫鬟提着一盏夜灯走进来,将烛火点燃。
扶起李宝嘉,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:“小姐又做噩梦了?”
李宝嘉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里,闭着眼睛微微地喘着气。
丫鬟怜爱的用帕子擦了擦她刚刚汗湿的额头,又轻柔的哄道:“小姐,小桃就在这里,您睡吧,我在旁边陪着您。”
李宝嘉依言躺下,闭上眼睛却没有了睡意。
她重生回来已经好几天了,这几天里,每天晚上都会做关于前世的噩梦。
有时候是他高高在上,睥睨众生的姿态,有时候是他醉酒圈着她强行吻她的样子。
她是太傅府最小的小姐,上辈子被一纸婚书赐给了太子做太子妃。
太子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温润如玉,谦谦君子,甚至...甚至有些荒唐。初时她还以为太子不喜欢自己,但又几乎夜夜专宠,府上一众都说她受宠非常,渐渐她自己也信了。
直到后面,机缘巧合,她才知道,原来她不过就是个挡箭牌,宫里那位宛若透明的苏侧妃才是他的白月光。
他所做的这些,不过是为苏侧妃铺路罢了。
大约待他登基,不再需要她做挡箭牌,可以光明正大宠爱苏如慧时,她好日子就到头了。
结果还没等她好日子到头,登基的前一夜,她愁得睡不着,在河边喂鱼脚一滑就下去了...这估计可以称上本朝最搞笑的死法之一。
估计她死了,他开心的不得了罢,还没来得及解决,这麻烦就自己没了。
说来可笑,这赐婚圣旨,便是她的父亲,当朝太子太傅,亲自在皇上面前求来的。
太子本人对这桩婚事如何看待,她却是全然不知。
父亲需要她来加强李府与东宫的联系,母亲一心想她母仪天下,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,认为这样便可以压倍受父亲宠爱的秦夫人一头。
但是没有人问过她,没有人在乎她想不想嫁,喜不喜欢太子。
因为他们认为她反抗,便是惊世骇俗,大逆不道,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现在想来,太子应当也是不满于这样强加的婚事罢了。
李宝嘉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着,渐渐便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早上,她是被小桃摇醒的。
“小姐,您可快别睡了,快快起来吧。”
李宝嘉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,就被几个丫鬟推着起来,净手净面。
罢了又让她到梳妆台面前,欲要给她装扮上。
她终才是清醒了一些,有些懵懂地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,今日有何事,如此着急?”
小桃喜笑颜开:“小姐,你忘了,今日是你去太子府送汤的日子呀。可不得隆重些。”
她想起来了。
以往母亲总要她与太子多多亲近,每隔几天便要她给他送些当归枸杞汤去。说是她亲手煲的。
东宫什么汤没有?
不过是借送汤之由,接近太子,好叫他早日接纳她罢了。
她每每总与母亲说,太子办公,从不让她进去,只让交到黄公公手里便是了。
如此汤还不知他有没有喝,也没见到人,还让别人看笑话,何必如此呢?
但母亲对于此事便异常坚持,相信滴水穿石,心诚石开,长此以往太子总会感动的。
对此李宝嘉不可否置,太子是什么人?
他从出生以来就在这个尊贵的位置上,母亲是执掌六宫的德明皇后,外祖家是威名在外的靖安候府,父亲更是当朝皇帝。
至于他本人,六岁能文,九岁能武。
十四岁时百谈儒辩他以白身参会,以少年之身辩百方之士,赋论《治国》使满座皆惊起而论。
如今弱冠之年,已是治国有道,可以说是惊才绝艳的人物。
想要讨好他的人可不是如过江之鲫,怎么会因为送两碗汤就被她感动?
这说出去还不得贻笑大方。
打定主意不去送汤,李宝嘉制止了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动作:“不必了,今日不去。”
小桃有些惊讶:“可是厨房的汤已经送过来了,此时不去,夫人那边......”
李宝嘉坚决道:“我说不去就不去。”
丫鬟们都停了手,小桃这会是着实有些惊讶了。
小姐平时都软软糯糯的,也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,从未见过有如此强硬的时候。
李宝嘉本来刚想要上床再睡个回笼觉,现下才辰时三刻,也只有勤勤恳恳的太子殿下会起这么早了。
她的眼睛扫过塌椅旁边的针线篮,里头还装着几块明黄色的碎布,看那光泽显然也是极好的布料。
她忽然想起,这个时期,她好像绣了鸳鸯双扣荷包送给太子,但是他只是随意扔在一旁,后面还被他的白月光苏如慧拿了。
小桃歪了歪头不解道:“小姐,您找什么呀?”
李宝嘉有些急:“那个,里面那个荷包呢?”
小桃松了口气:“原来是那个呀,吓死奴婢了,还以为您找什么呢,您就放心好了,那个早在几天以前就给太子殿下送过去了,此时说不定正挂在太子殿下身上呢。”
李宝嘉有些生无可恋。
前世她做了这个荷包给太子,那会儿是确定了她会嫁给太子。
如今她定是不想再入那狼窝虎穴,既已经决定不嫁太子,那绣的荷包这种贴身之物又怎么能在太子手里呢!
不行,这个东西,肯定得要回来。
李宝嘉思索了一番,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。
要不...就直接去要吧?
以太子的性子,他这会可能还不记得她是哪路人呢,那小小的荷包,她要回来,他也不会在意的吧?
况且太子对外形象一向温润知礼,上辈子除了她,好像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,要维持着这种形象,料想他应该不会在这事儿上为难她。
就是又要再面对他,她有些犯怵。
东宫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,她也不过是占了太子老师之女这层便利身份,才能偶尔见见太子。
所以要拿回东西,得她亲自去才行。
李宝嘉没想到才回来这么点久,就得对上太子。
但那个荷包在那里放的越久,就对她越不利。
此事不能再拖。
打定主意,她对小桃道:“梳妆吧,我要去趟东宫。”
小桃的开心之情溢于言表:“小姐!你终于想通了!”
转身丫鬟们又开始忙前忙后。
李宝嘉拒绝了小桃想给她梳的复杂发髻,只说随意梳个简单的就好了。
小桃笑道:“小姐,刚刚还不想去,这会倒是这么着急了?不如好好打扮精致再去,好叫太子爷见之忘俗呀。”
李宝嘉瞪了她一眼,心道她还想多活几年的话可不敢去招惹他,就让他和苏侧妃双宿双飞去。
小桃吐了吐舌头:“就听小姐的,梳个简单的就罢了。”
换好裙子,李宝嘉急急忙忙登上了去东宫的马车。
东宫。
太子赵懿在殿内处理政务,黄公公候在门外,殿后两个大宫女说着悄悄话。
“今日不是那李太傅家的小姐给太子殿下送汤的日子,怎地今日日上三竿了,还没来?”
“谁知道呢,不来最好,没看咱太子爷烦着呢,那李府的小姐不过就是有个好出身,太子殿下才看不上这等主动送上门的。”说这话的宫女显然是有几分姿色的,一脸倨傲。
旁边的圆脸宫女应和着,心里却不以为然。
毕竟在她看来,李府的小姐最是配太子殿下不过了,长的可爱又秀丽,心地善良,上次她摔了殿下的点心,还是她给她解围的呢。
这边正议论着,那边李宝嘉就到了。
黄公公见她来了,下意识想前去接过食盒就将她打发走。
走近才看见这姑娘和她的几个丫头手上都空空如也。
他愣了一下,心里暗忖这李小姐今日莫不是要送什么新花样?
李宝嘉给黄公公福了个礼:“黄公公...可否让我见一见殿下?我...我有事和殿下说。”
原来是想见殿下,黄公公有些为难道:“这...殿下现在不见人,您有什么东西,老奴给您带到就是了。”
李宝嘉反而有些松了口气,悄悄附在黄公公耳边说了来意。
黄公公眼睛瞪大了,这姑娘倒是新奇,从未见过有人送了东西,还要回去的。
更何况是送太子的。
他想了想道:“那您在这里等一会儿,老奴进去通报一声。”
待到黄公公进入殿内,赵懿正批着进言选秀女的折子,见他进来,淡声道:“何事?”
黄公公恭敬的弯着腰道:“那李小姐在门外要见您。”
又抬头瞄了一眼太子殿下小心道:“说...说是想要向您讨回前几日送给您的那个荷包。”
他愣了一下,轻笑了一声:“让她进来。”
显然他并不认为她是想要要回那个荷包,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使得手段罢了。
既然她这么想见他,还编出了这种理由,他就让她进来,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。
毕业那年,我做了卧底。五年后,我活着回来了,荣获一等功。后来,我被撤回了所有荣誉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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